贺桂枝屋里的窗帘拉着,她扒拉开一条缝观察他们的动向,看着林铁凤提着儿子买的滋补品一脸春风得意的回了娘家,她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这是她的儿子,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儿子啊,凭什么对亲妈冷冷淡淡,对老丈人和丈母娘就跟亲儿子似的!这林建民一家不是人,全家都使唤她儿子,让她儿子干活还花儿子的钱!

    想到这里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实在是替儿子感到冤屈,就连他死去的爸都比他过得有尊严,没这样怕媳妇儿的!

    看着李小贺从屋里出来,她拉开门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他跟前,把李小贺吓了一跳。

    “干什么?”

    “儿啊——”她抖索着手,眼里含着泪花,哽咽道:“妈不知道你竟然过这样憋屈的日子!都是妈不好,妈不该走,留你一个人没有人管,叫你受人欺负看人脸色!”

    李小贺皱眉,“你在说什么?”

    贺桂枝气愤填膺,指了指隔壁,但是还是压低声音来表现自己的愤怒,道:“林铁凤她家里头是什么意思,这本来就是咱家是咱家,她家是她家,为啥这墙上还打了个洞?你是娶她当媳妇儿哩,又不是倒插门,没他们这么欺负人的!把咱们家的院子都想占为己有,把我儿子当他们儿子!”

    “你在胡说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小贺压住她的手,“别说我岳父岳母的坏话,他们比你可强多了!那边的屋子就快收拾好了,到时候你就搬到那边去,眼不见为净,也就没有这么多怨气了!”

    “小贺?妈可是为你好,你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这么怕媳妇儿,叫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你爸活着的时候都没你这样的!你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能有现在的成就容易吗,妈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就叫他们这么磋磨你!”

    “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这都是我愿意的,你少插手我的事!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现在立马就走!”李小贺盯着她冷笑,“你有什么脸跟我说这些,趁早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在我心里你没有他们重要,不要没事找事!”

    李小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桂枝几乎站不住脚,这不是她儿子,这绝对不是她的儿子李小贺,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无情呢?还不如对待一个陌生人,最起码他对他笑,可是自从自己回来,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笑一下,哪怕是一下呢。

    自己可是他亲妈啊,所做所想不都是为了他好吗,他咋就不领情啊!

    她蹲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也没有人搭理她,偶尔有风吹过,像是一只干枯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又在想,风都比儿子贴心啊!

    没有人劝慰她,她自己哭得也没意思就站起来回到屋里坐着。

    她也不敢出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村里人的议论和质问。之前觉得只要回来和儿子在一起什么都会好起来,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个天大的错误,自己倒是回来了,儿子也勉强算是接受了自己,可现在自己什么样子,门也不能出,也没有人和自己说话,整天就一个人在屋里,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突然她就有些怀念之前的生活了,虽说周大壮脾气不好,三两句不对付就爱对她推推搡搡的,可到底还有个人和自己说话,怎么也比一个人待着强啊。不知道周大壮和周婷回去了没有,回到家谁给他们做饭呢?

    哎,她在这待得别扭啊。人家也不和她一道吃,她只用做自己一个人的饭就行,厨房里什么东西都齐备,可她就是觉得没味的很,做出来的饭吃着也不香。

    不行,自己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再这么下去非得疯了不成!

    贺桂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娘家兄弟姐妹不多只有一个老大哥,她跑了之后她爸妈气得够呛,没有两年就都走了,她就剩下这么一个哥,也就是李小贺的大舅贺国良。当初贺桂枝跑的不见踪影,李洪把李小贺送到他大舅家,当天晚上贺国良又拉着李小贺给送了回来,说这是李家的娃儿,他们管不上,他就是个当舅的,妹子都跑了,还养什么外甥。所以李小贺跟这个舅舅是不来往的,结婚都没有通知。

    贺桂枝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找,想着自己既然回来了也该去爸妈的坟头看看,也去看看贺国良,毕竟他们是亲兄妹。

    想到这里贺桂枝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打了一盆水洗脸,然后又拿梳子沾水把头发梳的顺顺的,低低的绑了个马尾,从柜子里取出两包点心放到包里头,骑着自行车一路就回了娘家。

    贺国良这两天有些感冒,只觉得浑身发冷,吃过饭后披了个外套就坐在门墩上晒太阳。村里人常年四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人都看老,他还不到六十岁,头也白了,腰也驼了,此刻披了一件黑灰色的补丁外套,靠在墙上。

    大概是鼻子不通气的缘故,他把头高高的仰着,嘴巴微张着透气,一会儿低着头压住一侧的鼻孔,先是狠狠的往嘴里吸一口气,然后靠着这股子气狠狠的从鼻子里朝着地面喷出一坨黄白相间的鼻涕来,完后再换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