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骊珠的容貌实在太美,姿态也太优雅淡定,毫无被指责的心虚或者恼怒。

    众人的眼神于是又移回到场中的钟氏和顾清韵身上。

    钟氏见她这张脸便觉得愤恨——让她想起了当年那个女人。

    她强行压住眼中的妒色,佯装伤心:“你还不承认……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你不能糟蹋自己啊,从前在府里你就处处与我为难,这便罢了,你去云昭寺怎么又叨扰贵人,如今在武安侯府,侯府老夫人在上,你竟然还……你让我怎么和侯爷怎么和你祖母交代,都是我的错啊……”

    她扶着顾清韵哭泣,话里话外每一个字都是委屈和包容,充分显现了一个母亲对于叛逆女儿的大度和包容。

    顾清韵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母亲不要伤怀,姐姐只是不懂事,姐姐你快向母亲道歉啊。”

    在场的人都看向顾骊珠。

    顾骊珠站起身,抚了抚袖口,不急不忙地走出坐席,站到场中先对上位的谢老夫人一礼,又对四周席上的夫人千金点头致意,最后才冲着钟氏和顾清韵欠了欠身。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做完,不少夫人都目露激赏之色。

    所谓“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不说别的,单这份气度姿态,就不是常人可比。

    顾骊珠做足了表面功夫,才曼声道:“骊珠幼承庭训,尊孔孟圣贤之道,守长幼尊卑之礼,自认尚在府中时,对长辈从无狂妄言行,恪守府内规矩,更别提与人为难。不知姨娘这话从何说起?今日武安侯老夫人在上,诸府贵女在列,还请夫人一一道明,莫要语焉不详。”

    钟氏噎了一下,她就是随口一说,料想闺阁女子要么羞愧难当,要么当场翻脸动怒,哪里想到顾骊珠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地当堂质问?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二,求助地看向顾清韵,顾清韵眼睛一转,立刻转移话题。

    “姐姐这是干什么?家丑尚且不可外扬,咱们府里的事情怎么能拿到外面来说?”

    顾骊珠笑了一声:“两位先是突然落泪,再是当堂哭诉,我以为两位是很喜欢在外面说这些的?怎么我如今一问,你们倒是不肯说了?”

    在场的夫人哪个不是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一时之间看向钟氏和顾清韵的眼神都不对了。

    钟氏见状不好,连忙道:“许是我记错了,以前的事情记不清楚了罢。”

    顾骊珠点点头,竟然是一副理解的样子:“也罢,就当你们两个是神志昏沉,记不清楚过去的事情了吧。”

    钟氏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她转口道:“那再说说云昭寺的事情吧。骊珠心里实在疑惑,一来,我为母守孝祈福,在云昭寺已经住了三年,府里的人探望我的次数不足三次,你们缘何清楚我在寺内的情况?二来,云昭寺是佛家之地,往来信客皆为诚心,寺内更有许多清修名家,我与他们称不上熟识,却也绝无冒犯举动。敢问叨扰一说,又是何故?”

    她提起这事,钟氏和顾清韵倒是底气十足。

    顾清韵吞吞吐吐:“姐姐,这事情在这里说是不是不太好?”

    顾骊珠:“但说无妨。”

    顾清韵故作为难道:“这……妹妹其实不想说的,姐姐,我知你爱慕荣华,喜欢富贵,但是……”

    顾骊珠似笑非笑看着她。

    顾清韵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悄悄提高了一点音量,接着道:“但是……太后娘娘在寺内清修,你屡次三番去叨扰娘娘,实在不好。”